盛夏的樱桃花|双花 下
ACT.4
想起首次双花对阵叶修的和他的一杆却邪前,二人确实心潮澎湃。外界对于繁花血景的溢美之词丝毫没在他们的生活里留下丝儿痕迹,然而却和即将轻微低头就可接受王冠加冕的叶修撞个正着,两个鲜嫩水灵的少年不仅想要打断凯旋乐的前奏章,还想试图一决胜负。
张佳乐扭头和孙哲平对望一眼都能知尽对方内心的躁动,耀眼的太阳在永不停息燃烧,张扬的少年气,他们并非自负,只是一腔热血固执地控制着他们的神志。
选手通道里三人狭路相逢,张佳乐看到来人身着嘉世队服还戴队章,眼前一亮:“你就是叶秋吗?”
叶修呵呵一笑:“怎么,这么想要和我打一场?比赛赢了欢迎来嘉世遛弯,打几把都奉陪。”
孙哲平傲然道:“谁揍谁还说不准。”
叶修眯了眯眼。
他们那时太幼稚,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时间的倾轧。
年少的样子让人艳羡,他们站在猎猎的风中拉着彼此的手,风华正茂的时代留下欢颜笑语。时光就像回到从前,每次比赛前他们和叶修在场馆后台冷不丁地偶遇,张佳乐满不在意地打着嘴炮,孙哲平依旧一副狂妄的样子。
希腊人说,上帝的骰子都是动过手脚的。
只是他们三个谁都没有准备好面对后来的一切。
直到落花狼藉好像再也挥舞不起葬花重剑,张佳乐才发现脆弱的梦境被什么在慢慢腐蚀,早就裂开蛛网状脆弱的少年棱角,如今灌满寒风。如火如荼的繁花血景被生生劈开,裂缝处留不得藕断丝连,扑面是一股子辛辣的铁锈味。
一场飓风起于青萍之末,尽管一开始不易被发觉,但还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。不久百花战队遇到了自建队以来最大的危机,每一个人被惊醒后都是垂着头副失神落魄的样子。
第一次看到百花队徽仍鲜艳灼烧却红得黯淡。
张佳乐半个身子浅浅靠在窗台前,叼着一根正闪着明灭橙色星子的烟。如今踏破过往笙歌后只是一副怒而不发的模样,握住那缠满绷带的左手瞬间他的心狠狠一跳,傻子,两个都是傻子。
K市气候永远温和宜春,春秋被时间无限拉长消磨了冬天的耐心。
没人能预测出什么会出现在路的下一个拐角处,更罔谈更遥远的未来了。耗尽一腔孤勇留下副杀伐恣意后的疲倦,岁月在嘲笑他们在春霜秋雨后只剩一副失魂模子。
你逃,你逃,怎么也逃不过长风的。
傻子。
孙哲平如今依旧狂得很,复出后在义斩打打比赛,夏休一个人蜷在家里过过小资生活,一股子冲动上脑旅行一走就是一个月。
说实话他很不屑于这种故步自封的状态,每天去医院定时定点换药做复健,回家的路也固定不变的。他从小到大的性格是他向来说到做到,可也不是没有皱着眉盯着手机发愣的时候,到阳台让自己冻着没日没夜地想要忘记。
每次语无伦次地解释,糖能不能少点。
谁叫张佳乐喜欢这个牌子的手工鲜花饼这么甜。
ACT.5
张佳乐不明白岁月于他的定义,时光让他从重点高中最好的班里出走,身影隐没在城市之光撒落不到的角落逃避,仰头感受着来自天际各方的缓慢的折磨。直到看见地平线模糊成一角,世界正在倾倒……他伸开双臂抱住了早已承诺的对面人,将头埋在他的胸前,所有的后悔全都化作最开始的虚无。
刹那风暴被惊醒,被点燃,他只是不愿相信未来的道路会分歧。
如果时针哗哗逆时针旋转,他们错过的时间也怎么回不去,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恐怕也会如那时一般,分别还是会将悲凉和无助挤在一张脸上。他的乌黑瞳仁里投映着机场航站楼顶高悬的大灯,远远近近有着星火燎原之势。
那时惨淡的夜幕下孙哲平拖着一只旅行箱,胳膊肘垂着件黑色呢子大衣,遮盖了缠着绷带的左臂,影子被延伸到很远。
也不知为何,自那以后他就在想,他总是在想,他不停地在想。
这一生,怕是要一直背负着对方的期望走下去了。
……
张新杰不动声色地给张佳乐扔了份大礼。坐在不远处的人影绰绰,身形他真的都记不太清了。空气间缓慢流淌着尴尬的雾气。张新杰将背包外层的眼镜盒拿出来,摘下被雾得一片模糊的眼镜,他伸手继续捞着麻辣锅里的豆皮。
自己以前多喜欢吃火锅啊,可现在呢……张佳乐欲哭无泪,一下飞机毫无预警地就被拽来,韩文清皱着眉头像赶小鸭子一样把他们几个人招呼上车。张佳乐无聊地看着窗外灯光向后飞逝如流星加速坠落,他饶是想破三个脑袋也想不出来原因。
话题只要有心人抛出场面便不会冷,气氛其乐融融全依靠搜肠刮肚地寻找暖场的段子,夸了第三遍这家涮羊肉真挺好吃的林敬言终于败下阵,兀自懊恼主角之一的某人死活不出声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。
孙哲平干笑两声继续埋头吃着,半晌后放下筷子说道:“风尘仆仆我也来不及招待周全,下次请你们吃好的……”
张新杰绕开小心翼翼容易触雷的话题,陈恳真挚地询问近况,投桃报李,引出话题,一样不缺。
也不清楚谁圆满了,谁遗憾了。
“给我个你的电话号吧。”
凉风衔着干涩的声音降临耳畔,两个人麻利地交换了新的联系方式,饭店里渗出暖光描摹着彼此的脸庞。张佳乐抬起手腕看表也不太早了,于是二人相敬如宾地约好下次再见——可谁也知道时间偶然的交集总会被冲淡。十赛季常规赛就要开始,孤注一掷的人不愿相信幸运女神的金手指。
他需要再次拼命搏一把,抚平还未痊愈的伤迎刃而上。不管是为了什么,输也罢赢也罢,闭上双眼咬牙穿过锋利的刀刃斩断长空,他真的没有功夫为除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再花费多余时间。
……
他以前不爱吃辣椒,夏天一头扎进饭馆看见红色就撇嘴,楼门口的老板是个正宗四川汉子,炒小白菜也要加两把辣椒的性格。平日里豪迈爽朗是个极温和的大叔,凌晨还在厨房里翻炒着菜肴,总是留张佳乐吃饭吃到很晚才关门。
“乐呀,每天熬夜可对身体不好。”老板端着盘藕片竹笋走到近前,看着张佳乐专注地盯着摆在眼前的笔电,眸中流转着不知名的情绪。从眼角微微渗出的泪痕和乌青的眼圈得以发觉,他也许每天都是这样疲累却又不希望别人知晓。
张佳乐的神色变得温和起来,伸了伸僵硬的两条胳膊舒展筋骨,抬头怔怔地望了几眼老板,他的视线不定,在闪。
“没事,队里有很多琐事得我操持,累多了就习惯了。这时候要是闲下来早睡倒真的不适宜了。”
老板放下菜,没有开口说话,盯着张佳乐大半个月下来瘦下来的模样。后边的一截脖颈白花花的,这个小伙子真的瘦太多了。嶙峋的骨架勉强托着一件薄上衣,偶尔发抖身形猎猎如同深秋枯脆的枝叶。
于是他尝试着开口:“我看还是让你母亲来照料你吧,这才几天就成这幅模样……”
“别!真的不要……”张佳乐急促地打断老板后面的话,短暂地顿了顿后继续笑道:“没有什么,叔。我可是当初说要‘迈向社会’的人呀。”
年轻人的一夜长大总是需要接近死亡的深渊旁驻足,然后收敛着纵身一跃的豪情,懂得相遇的可贵。
……
张佳乐曾回来过,说自己夏休去B市旅游银行卡被偷了。
看到孙哲平端出两个盘子,他连忙上前接过。菜肴卖相极佳就是有一盘里的辣椒碎段看着极为戳眼,张佳乐暗暗想着。
孙哲平冲张佳乐挑挑下巴示意他先吃,占着的两只手努向正在咕嘟嘟煲着鸡汤的砂锅。
曾经的恋人重新做回朋友有时只需一念之间,有的一辈子也不可能。再或者没有到契合的时间也不会露出虚假的微笑,这可能是他们之间固有的行为准则。
“……你不是不爱吃辣椒吗?”孙哲平伸手从冰箱里拿出两罐汽水,看到张佳乐面前的碗皱了皱眉。
张佳乐眼皮抬也没抬,继续埋头扒拉碗里的米饭,夹菜的空闲顺便补上孙哲平无意识丢掉的时间状语,“那是以前。”
那是很奇怪的感受,就像他早就搬家去别的城市生活了,偶然回到以前的家打开冰箱摸到的却是早已过期很多年的几瓶汽水。张佳乐不知道手里握着湿漉漉冒着冷气的铝罐时该是如何心情,蓝色的降落伞荡荡悠悠找不到平衡的着陆点。
ACT.6
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给孙哲平写了封信,只是因为楼门口方方正正的绿色邮箱开始让他记忆深触。他想,这老旧的东西能否承载如此的问候呢。
趁他心与血尚未凉透,还有余力将甜蜜罗网挣开。
以前打着嘴炮半真半假发誓一定亲自闯荡一番,荣耀的历史必将为他们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直到二十五岁,他发现皇冠要用荣耀来浇灌,再披上充满魔力的神奇的外衣,方可加冕。他身处霸图遇到了老韩新杰老林他们是他的幸运,而在列屏群山的相逢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。
那个夏天顺嘴承诺的青春,做不了数,再相逢也算不得什么蹩脚理由。未来都是几张没把握的空头支票,悲伤暴露在阳光底下永远比沉寂的温暖来得刺眼。
他捏着一张信纸独自走在悠长的街上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,不需要扭头,他知道自己走到以前出租屋最初坐落的地方。抬头望见新叶之上盛着渺远又灿烂的光辉,破旧的独楼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被遗忘在城市中心。张佳乐闭眼笑了笑,好像是要拆开极为重要的礼物一般。然后睁眼,抬头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栋空荡荡的矮楼。
他拿得世界冠军归来后的第一天,在凌晨城市还未醒来的光景,静静地伫立在不曾有人问津的屋子前。他手里握着承载着两人唯一陪伴过往光阴的联络,以及夹在信封里的盛夏的樱桃花。B市前夜落过舒缓的雨,将惺忪的植物气味在空气中洋洋溢溢,慢节奏的亲切问候将目光引至碧蓝的天空。
孙哲平曾经说不允许他碰烟,可是还喜欢还时不时在自己的眼前来上一根;偶尔看见自己被阴血条骤减后骂人的模样也挺帅。
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,他苦笑着拍拍脸。顺手往嘴里扔了一颗胶糖,樱桃香精和甜味剂为他创造出一个虚假缠绵的盛夏,让他想起故乡樱花开时热烈的模样。
晨曦前还留有雾气沸腾的声音,玫红色的天是薄雾一层,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谁也没有想到写好的剧本会分三岔,他恍惚看到极光圈外是盛大的白夜,盛不下身裹红尘旅人荒唐的路途和露水浮萍。
也许那是星辰,或者是爱。
身后的窄公路上有辆孤独的汽车飞速行驶,卷携着的晨风借力从他指尖偷走那张信纸,飞扬着在空中打着旋儿,越卷越高,越飞越高。
有片叶子飘到张佳乐的眼前来。他伸出手穿过朦胧的雾气抓住它,发现颜色早已金黄。
他回信说现世安稳,珍重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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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个地方:前面海盐少年那里用了安东尼的《这都是你给我的爱》中小兔叽的对话,原谅我并没有去过新西兰QAQ如有不妥会删掉。
一个短篇,感觉没多少长进,愿今后能成为从勤勉者成得益者。考试太烦心,文也不是很长,双花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两个人,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请让我再次表白阿凛!
感谢看到最后的你。